记得 “我的女儿12岁了,可是我不敢见她”
45岁的小拓(化名)挠了挠头,已经不太记得以前在湖南岳阳老家生活的光景。因为沾上毒品,他丢掉了国企的工作,妻女也离他而去。他低下头摆摆手,用浓重的湖南口音说:“往事不想多提。”
但他仍然记得第一次吞下白色小药丸的场景——2003年,在一间夜总会,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音乐,觥筹交错间一个“朋友”掏出了一颗小药丸,“试试看,不吞你就怂了啊。”后来,他才知道,那颗据说能让人“成仙”的药丸,就是海洛因。
一颗药丸下肚,小拓的世界被分割成了两半。
2000年,小拓在一家国企上班,主要承包园林工程,月入过万,家庭和美,“在老家人眼里,我算很有出息的。”小拓说。因为长期在工地上承包工程,不免与“社会上的人”有了接触。“当时觉得和他们在一起特别有面子,渐渐多了往来,开始接触他们口中的‘溜冰’。”
至今,他想起第一次吸毒的经历仍有些害怕,“刚吸完海洛因,人感觉飘飘然,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我的身体渐渐产生了变化,开始睡不着、吃不下,好似身上有无数针头在扎,那种痛苦不是正常意志可以抵抗过去的。”
一次、两次、三次……复吸毒品成为缓解这种难受的短暂“解脱”。从别人给他吸,到他主动要吸,从每月吸一次,到每天吸一次,小拓吸毒的频率越来越密,每次吸毒的剂量也越来越大,“以前吸一次才几十块,后来每天吸毒都要花上四五百块。”很快,小拓收入已无法支持他的毒资。“几乎把家里二三十万元的积蓄都花在了吸毒上。”积蓄花完了,他就开始向亲人朋友借钱、办信用卡,外债欠了好几万元。
这已经是小拓第二次走进戒毒所,父母无数次的流泪劝阻,妻子抱着孩子恳求,小拓每次都答应绝不再碰毒品,但又重蹈覆辙。最终,小拓与妻子十几年的感情也崩裂了。今年,小拓途经漳州打工时,因吸毒被漳州民警抓获,再次走进了戒毒所。
“爸爸爸爸,抱抱我。”有一次,在戒毒所里观看禁毒教育视频时, 一个小女孩从校门口跑出来,迎向了接她放学的父亲,这个场景让他几度哽咽。“我们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12岁了,现在应该正要升初中。”他的语气轻盈且沉重,“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更不敢联系她。我不希望她的同学知道,她有这样一个爸爸……”
☉本报记者 陈慧慧 通讯员 杨树煊 张志鹏
底气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我在所里学到一技之长。”
23岁的小彬(化名),采访时总是不安分地摘下口罩,笑起来眼角一弯,带出未消的稚气。
16岁时,小彬和朋友的小圈子里流传着一件“时尚”的玩意——吃止痛药。出于好奇心,小彬第一次磕完药感觉自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兴奋。追求这种畅快感,他开始在网上买止痛药,并且“嗑药”的剂量越来越大,“从一天吃3颗,到一天80颗。”小彬说,“当时以为止痛药不是吸毒,海洛因才是。”
小彬形容,毒瘾犯了就像“没打麻醉药上手术台一样痛苦”,找不到就会猛烈打哈欠、流泪流鼻涕,呼吸困难,全身难受。在吸毒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小彬几乎不事工作,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为了让小彬摆脱毒瘾,父母把他强行关了起来。毒瘾缠身的他像发了疯似的每天大喊大叫、砸东西、踹门,累了也睡不着、吃不下,甚至用头撞墙撞出了血。每次家人开门送饭,他都跪地苦苦哀求,重复着:“放我出去。就让我吸一次,最后一口,吸完我就再也不吸了。”
毒瘾难戒,心瘾亦然。小彬尝试过各种戒毒方法,但每次扛过毒瘾后,又因“无事可做,生活无聊”,再一次拿起了毒品。最终,他的父母只能把他送进戒毒所。临行前,父亲拉着他的手,叮嘱着:“儿子,我们尽力了,在戒毒所好好改造。”
如今,在戒毒所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小彬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日锻炼身体恢复体能,还学习一些生产技术,掌握生存本领。有时民警还给他做心理疏导,心宽了,人也胖了不少。在戒毒所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还有十天来,小彬就要重新回归社会,并在民警和家人的帮助下对未来进行规划。“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但如今我有了一技之长,也有了生活的底气。”小彬说,“所里常有学员问我是第几次进来,我可以很负责地说,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也不会碰毒,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
☉本报记者 陈慧慧 通讯员 杨树煊 张志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