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国禄,字廉孺,广西桂平人,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任海澄知县。“铁骨冰心”是其继任余应桂对他的赞语。
铮铮铁骨显为官风骨
对上,龙国禄敢于硬着脖子和强取豪夺对着干;对下,龙国禄能够挺起腰杆对违法乱纪说不。海澄是明代漳州府的属县之一,月港是当时全国唯一可以到东西洋贸易的合法港口,“闽人通番,皆自漳州月港出洋”。航海贸易所得的厚利让不法之徒垂涎三尺,富庶的月港自然难逃当时督理福建税务的税监高寀的魔掌。他对于外出贸易的商船,课税尤重。面对这个炙手可热的“钦差大臣”,龙国禄毫不畏惧,和他分庭抗礼,不卑不亢。每次高寀到海澄县来,都坐着八人抬的轿子,前呼后拥,好不威风。龙国禄就下令将县城里的栅门改得又低又窄,使高寀的轿子不便于转动,大大挫伤了高寀的锐气。龙国禄还严令部下,不得听高寀使唤,并缉拿那些为高寀卖命的不法之徒,让高寀在海澄县没有帮凶。高寀曾派手下到海澄面见龙国禄,其人狗仗人势,气焰十分嚣张,龙国禄当庭下令打了他一顿。海澄老百姓闻讯都拍手称快。对于那些欺压良善的豪强和玩弄文字、曲解法律的刀笔之吏,一旦犯法,龙国禄处理起来干净利落,毫不手软,“朝发而夕逮治之”。
一片冰心藏清廉慈爱
海澄的“肥水”没有流进龙国禄的腰包,乾隆版《海澄县志》称他“近脂膏而不自润”。下车伊始,他不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谢绝一切常例。他在县署内东偏建一书房,室中惟图书数卷而已,自名“如水斋”,以此明志;他给县衙头门上谯楼的“太清钟”写的铭记中提到希望能“孳孳为善”,以此“奠千百载之波澄”。其心可鉴,然其作为更值得为人称道。海澄百姓历来好斗多讼,事无巨细经常诉诸公堂。为改变这一恶习,每次接案后,如果不是紧急重大的案件,龙国禄就故意拖延时间才开始审讯,让原被告在等待中消耗斗心。双方往往不等到开庭就感到后悔,于是就撤诉了。后来果然“讼日稀少”了。当时海澄建县仅30多年,由于历史原因,海澄县禾平庄的田赋要交到邻近的龙溪县,管理不便且有胥吏从中舞弊,百姓苦不堪言。龙国禄得知后极力向上陈情,最终庄赋归澄,百姓免受盘剥之苦。类似还有另一件事:因距离海澄县相对较近,当时仍归属漳浦县的镇海卫(清雍正十二年才划归海澄县管辖)所需的粮草等军需物资都是向海澄县民征收的,无形中加重了海澄县百姓的负担,龙国禄向上级报告,积弊终于在之后得到解决,只是当时他已离任多年了。
两大项目寓宽容胸怀
随月港开放进来的不只有来自南洋和西方的白银,也有外来的文化和不同的信仰。难能可贵的是龙国禄对于不同信仰的包容态度,这从他任内的两个建设项目中可以管窥一二。县城东郊原来有座东岳祠,龙国禄见其“栋宇渐圮,规制狭隘”,于是带头捐资,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进行扩建,更名“寿春宫”,为祝釐(祭神祈福)行春之所,前殿后寝,规制宏壮,并自为之记。建成之后,海澄民众又有了一个好去处,每年正月初二,此处热闹非凡。而由于月港对外贸易兴隆,人员交流频繁,“澄民习夷,十家有七”,历史上曾有不少回族人在漳州定居,龙国禄就在月港港口修建了一座清真阁——这可是漳州志书上唯一记载的清真寺,给那些不同信仰的人有一个朝拜之所——可惜天启七年毁于郑芝龙之手。
龙国禄的所作所为老百姓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惜不久他竟然因为“不善媚故”被调离海澄县。离开那天,海澄的士农工商,全部歇业。父老乡亲,扶老携幼,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依依不舍,“攀辕卧辙数百里”才返回。这个感人泣下的送别情景被当时的画师绘成了一卷《闽海攀辕图》,遗憾的是图早已不在了,但幸好还有两个佐证。其一是时任浙江观察副使、龙溪县人郑怀魁写的《闽海攀辕画记》一文,作者把海澄百姓对龙国禄的怀念比作“周人之思召公、郑人之爱子产”,给予了高度评价。此文仍完整保存在乾隆版《海澄县志》中。今天读来,我们仍可以感受到当年那情深意切的官民鱼水情。
其二是福州乌石山清尘岩的题刻。清尘岩在乌石山石天景区内,位于薛老峰南坡,原来有座绝尘禅寺。禅寺早已不存,但“清尘岩”三个字大书深刻,宛如昨日。该石刻就是龙国禄所题。在“清尘岩”三个大字下面,还刻着龙国禄的一首诗,写的是和送别至此的海澄父老依依惜别的情感:“半壁清虚证果因,白云深锁自无尘。尤怜聚散孤峰外,鹤影黄花处处新。”题为《秋日登乌石山宿绝尘禅房与海澄诸子言别》,并注明是“万历辛丑九月望日西粤龙国禄题”。石刻至今清晰如初,正如其背后的故事一样,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当时海澄人民的心中。看来,《海澄县志》记载的“攀辕卧辙数百里”所言不虚啊。海澄县距福州数百里,在当时交通甚为不便的情况下,部分民众却不畏路途遥远艰辛,毅然决然地百里相送,可见龙国禄在海澄百姓心中地位之高。
斯人虽已去,美谈传至今。龙国禄坚持正义、不畏强权,清正廉洁、一心为民的故事至今仍令人怦然心动。尽管当时海澄百姓为他建的生祠早已成为废墟,祀奉他的漳州名宦祠也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幸好还有乌石山上的题刻,将龙国禄的历史功绩和亲民、爱民之心永远地镌刻在了历史的天空,与山河共在,日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