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想写父亲,提笔又顿住,我怕他读懂我的文字,怕他觉得自己在我的心里不够高大。我不愿意让父亲这个骄傲的角色开始反思自己。
曾经读过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话:“在文字的故事里,和父亲重逢是最稳当而又温暖的形式。”不知我的父亲会不会期待我用文字与他交流,会不会忐忑子女对他的评价?其实,我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坦然轻松地承受父亲的想法,他对我的期望和爱一直都是沉甸甸的。
父亲的身材算不上魁伟,甚至,似乎是工作和生活的担子进一步压弯了他的脊梁。我只能这么评价他的外表,我仿佛只能看出他的艰辛,有腰伤,背微驼,眼睛有神但疲惫,一点儿也不像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听母亲说,父亲十年前也长这副模样,可当时年纪尚小的我犹记得父亲逗我玩乐“骑大马”时,是那么的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父亲是严厉的,他在我和弟弟面前拥有足够的威望,他也一直骄傲地认为自己这几十年来的经验就是真理。他不会逼迫我按照他的意愿去生活,但心里却希望我能那样去做。他是既想尊重我,希望我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又忍不住,不断地给予我方方面面的指导和提醒,他担心我会走过多的弯路,这大概就是天下父母心吧。
父亲俨然就是一位明主,但有时又充满矛盾,他不愿看到子女忤逆他,挑战他的权威。
我记得父亲曾扇过我,如果父亲看到这篇文章,心里难免会咯噔一下!——他也担心此举会给我留下阴影,觉得我会耿耿于怀,以致我会埋怨他。当时吧,语言上的冲突在升级,我语气上的不友善,把父亲气得怒目圆睁,而我也同他大眼瞪小眼,还“不怕死”地扬起头,这十足的挑衅一定会迎来惩罚,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不愿屈服,我希望父母与子女的交流能心平气和,能互相尊重。然而,父亲也许觉得打小孩只是一个普通的教训,其实我不赞同,所以我挑战的还有这个思想。教训孩子,每个家长的方式不同,或循循善诱,或置之不理,或大动肝火地落下“烙印”。小孩子生气时也会发泄,更何况骄傲的父亲,我看父亲扇完我之后,躺在沙发上休息却未闭双眼,烟灰缸满满当当的,其实我不怪他的,在他扬起手时的犹豫和眼神,足够令我动容。
我鲜少看过父亲流泪,这是大人坚强中的倔强,可当我无意中看到那一幕,我的内心五味杂陈,该怎么形容那一种泪水,很模糊,呼之欲出,眼眶噙着的几滴泪水,也仅仅是湿润了眼角,不似小孩的肆意宣泄,没有号啕大哭出来,而是默默地独自消化掉。
我无法感同身受父亲的压力,只是觉得他太累了,岁月让他变得沉稳,而从十几岁开始出社会打拼的经验并没把他打磨得市侩圆滑。如今的父亲,想讲一番话,仍是那副组织许久却还词不达意的认真模样。
和许多父亲一样,他的柔情都藏在不经意的细节里。在一个薄暮凉风与夕阳的余晖里,父亲乘风而来,到我学校的门口,他未看见我,只是在打着电话,果不其然,我口袋的手机开始振动,我连忙喊了一声“爸”,他焦急地把一盒加料的炒面推到我手里,并嘱咐我再等等,他还要去买些水果。——过路的鸟儿和风儿一定会帮我记录下,在一个平凡的傍晚校门口的这段温情。
父亲总能记住我随口一提的小要求,会尽全力给予我他所能给的;有时,也会尝试用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也会责备自己不能在学习上更多地帮助我;当然,也会因为我的慢慢成长而感欣慰。他希望我的心地干净,思路清晰,健康快乐,他只是在笨拙地爱着我而已。爱,真的很神奇,它能让人无师自通地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教育者。
我落笔忐忑且真诚,我想多年以后,再次读到尘封在时光里的这段文字,定会有别样的感受吧!
2021.05.25
老师点评:
一、此文写出了一位孩子心目中真实的、有缺点的、可敬的父亲,文字饱含深情,读来让人十分感动。
二、一个孩子能如此去记录和理解父亲,将父爱写得如此真挚细腻,深沉厚重,实属难得。文章结构也很合理,首尾呼应,表达精当,行文流畅。
三、天下父母心!父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无论是慈还是严,出发点都是好的,也是真诚的。同时,作为家长,也应时刻反思自己:可能有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做得不够好。孩子每天在成长,当父母的又何尝不是?
(指导老师 蔡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