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8 < 上一版 返回首页
第12版:教育

刺桐,刺桐

漳浦一中 高二(12)班 黄晓慧

听说你死了。

听说这是第四年。

刺桐,这是第一次,我想到你。

钱钟书说,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思念,加起来不到一点钟,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瞥过,想到而已。

可是刺桐,我连想到你都不敢。

我逃避了这么多年,可是现在,我要带着迟到的死讯,在时间的荒野里,往回走了。

刺桐,刺桐。

我试着呼唤你的名字,可声音艰涩微弱。

当我遇见你,你已见证了百年的日月沉浮。你有一丫粗壮的分支,伏地而生。那是孩童天赐的快乐。在那儿,在茂密的绿叶间,我们是乡邻拌嘴的“神秘观赏者”;拨开“门帘”,我们偷看了无数次神圣的日升月落,鸟雀振翅。你的枝丫托起了孩童耀着金辉的梦。

我们曾经亲密无间,可我离开你时,迫不及待。

刺桐,刺桐,在我们相识的第十二年,我一头扎进了城市的霓虹浪漫,苍云碧海,青山小道,还有你,我全抛而弃之。奔涌而来的新鲜感让我忽视了爆竹声中你悲戚的哭声。此后,我再没回过故乡。

刺桐,刺桐,当我厌倦了高楼浑浊的空气,却再也寻不回枝丫上漾着花香的气息;当我看倦高楼冰冷的棱角,却再也寻不回枝干柔和的线条;当我厌烦了防盗网外方格状的天空,却再也寻不回湛蓝无垠的苍穹。刺桐,刺桐,当我蓦然回首,故乡已成废墟。年轻的浪子,再没了归宿。

刺桐,刺桐,我不敢想到你,怕溺亡在无尽的思念与悔恨中。

刺桐,刺桐,我在荒野悲号。可脚下灰黄的沙土里,竟有绿意在萌生。

是的,刺桐,当我再次想起你,熟悉的春花浪漫,云卷云舒,燕尾瓦房,羊肠小道,清晰浮现。日光温和美好,悦耳的拌嘴声御风而来,袅袅炊烟和你的枝丫难舍难分。那座小小的村落,驻在了我的荒野上。

“刺桐,刺桐——”我大声地呼唤着。涂满金漆的远方传来回声,你我,畅怀大笑着。

刺桐,刺桐,离开不是忘却。纵使我再也无法触摸你的树皮,却还能在记忆里临摹你的笑脸,仍可以和你共赏家乡的风情。我以为过往会束缚我的手脚,但在你的绿顶间,我卸去一身重担,漫云碧山,绛花灿烂,却是坚定了我的步履。在时间的旷野,记忆的溪边,你一直在等浪子回头,却是为了给她充电,助她朝气蓬勃地远航。

刺桐,刺桐。

我大声地呼唤你,在每个清晨或黄昏。

埋首于往昔,只会让回忆成为过时的车票。我仍然悔恨,但从现在起,我要直面过去,更要正向未来。我要带着你,去追真正的明月。当我倦了,仍可以倚在你的身旁,共看远处青山与薄雾缠绵,共听喜鹊与彩霞细语。

刺桐,刺桐,你永生。

刺桐,刺桐,我想你。

(指导老师 黄艺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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