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8日至18日,北京地坛书市阔别10年后正式重启。近来,很多城市的露天书摊也登上新闻头条……
对许多人尤其是北京的读者来说,北京地坛书市曾承载着京城独特的文化味道和记忆。著名作家史铁生在其代表作《我与地坛》中写道:“除去几座殿堂我无法进去,除去那座祭坛我不能上去而只能从各个角度张望它,地坛的每一棵树下我都去过,差不多它的每一米草地上都有过我的车轮印”“因为这园子,我常感恩于自己的命运”。在史铁生致残后的人生低谷期,地坛成为他寻找生命意义的精神家园,而史铁生也赋予了地坛独特的文学意义。
很多读者是非常熟悉史铁生及其《我与地坛》,因此,很多人是冲着这本书来地坛的,而在地坛办书市,还有对史铁生生命坚韧精神和文学精神的致敬。有读者很感慨地说,10年过去了,时代变了,但北京地坛书市的特色一直没变,那就是它的书香味儿更香、更浓郁、更丰富……
地坛书市重启,一些书摊上的那些有年头的图书勾起读者的温暖回忆,许多读者找寻着年轻时的记忆。有读者说,中国青年出版社1976年出版的《李自成》、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87年出版的《红高粱家族·红高粱》、中国文联出版社1986年出版的《平凡的世界》,都是他年轻时看过的书,温暖的阅读场面就像发生在昨天。
有一位作家回忆他的地坛书市逛书摊购书的经历,“我家离地坛很近,以前书市每年都去,一连去好几天。”他说,每年的地坛书市,地坛公园的主干道上都开满了临时书店,到处人山人海。爱书的人,都喜欢把所藏的书凑成套,或者很讲究版本、品相,这样来地坛书市淘书就很方便,“我淘到过文学名著的民国版,上世纪80年代三联书店出版的《文化生活译丛》、各地的地方史志等,还有一次在一个旧书摊处,跟几位一起来买书的人聊了起来,彼此留联系方式成为朋友,至今还有联系,大家把书市当成了沙龙。”书市上人挨人、人挤人,最后每个人都背着个大包甚至推个小车满载而归的场景,最让人留恋难忘……
这次北京地坛书市,很多读者畅谈逛书摊的感受,对我们现在每一个爱书的人来说,不仅能感同身受,而且都会感到至为熟悉、亲切,常常会引起我们的美好回忆。可以这样说,在那些爱书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情结,书店、书摊是他们经常要去的地方,在书店的整排书架前,或在大小各异的书摊前,翻看一下自己喜欢的心仪的图书——那可能是一本名著,或许是寻找已久的一本旧书,也可能是一本诗歌读本,或者是流行畅销书——或翻阅某个难忘的片断,或默记几处精彩的描写,或捧着书沉思,或感觉生命走入书的世界,那个时间是我们的精神、心灵和灵魂,最惬意、安静和闲适的时候……
我爱读英国散文随笔大家兰姆的随笔。兰姆说,那些站在书摊前看书的人是令他钦佩的,这些爱读书的人到书摊上偷一点知识,书摊老板的眼神却是冷冰冰的,用忌恨的眼睛瞪着他们,这些看书的人战战兢兢,看一页算一页,时刻都在担心老板发出禁令,然而他们还是不肯放弃他们那求知的欲望,而要在担惊受怕中寻找一点乐趣。兰姆的一个文人朋友就是用这种“站读”办法,天天去书摊一点一点地看完两大本小说《克拉丽萨》的,后来他的这位文人朋友说,“他一生中,读任何书也没有享受到像他在书摊上惶惶不安看书时所得到的乐趣的一半……”
许国璋在上世纪80年代的《读书》杂志上,曾经写过一篇《读书诸相》的随笔,也为我喜欢。它介绍一本出版于美国的名叫《读书诸相》的摄影集,其中有一幅摄影最为作者所欣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书摊前随手翻阅,老人戴着眼镜,视力仍嫌不足,一手持放大镜,一手捧书,阳光正好,镜距合度,他看得出神,捧书的手夹着的纸袋快要落下来了……
在如今电子阅读、流媒体大行其道的时代,我们为什么要逛书市、逛书摊?寻找同类是一个重要功能,数字化时代,当你发现这里有这么多人和你一样喜欢读纸质书,这是大家对共同理想的互相肯定、互相鼓励。
逛书市、逛书展、逛书摊,读者中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一家子,都是为了阅读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享受阅读的氛围来到这里,他们都通过有选择地淘书买书,最大程度地弥补自己的求知欲和不足,这种公众场合的文化活动,有着比私人阅读更广泛的感召力和传染性。
如果一个城市可以有景观,那在书市书展书摊的人们,必定是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