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首)
▱罗龙海
“20世纪70年代中期,时已80岁的林语堂住在香港三女儿林相如家,某天从拜访的友人口中获知年轻时的至爱、有缘无分的陈锦端还住在厦门时,高兴地连声说:‘我要去看她!’终因腿脚不便,只能长叹一声,落座在轮椅上,几个月后即离开人世。”
——题记
今夜的潮汐,犹是一百年前那夜的呼吸吗
鼓浪屿鼓动大师胸中的波浪
二十岁青年的心事,曾经比日光岩更阳光
海浪携带着苦水扑打,岩礁腥咸,后来
大师从跨国的储物柜取出种种液体
德国的咖啡,美利坚的牛奶
都化不开这一份
坚硬的浓愁
海岸有多长,叹息就有多长
月下的沙滩,孤单的身影比落寞的琴声更长
紧紧箍住这海岛
再狂的风吹不走,再大的浪打不动,这海岛
在心头,琴声断
只有叹息,随风飘散,漂,不散
一声,一息,化作思念
凝结在海边的相思树上
小舢板一样的叶子,每一只
都载着清泪的珠光
夜夜摇向月光的海洋
好长
这一声长叹,从中国鼓浪的海边
穿过太平洋,辗转在大西洋和印度洋
一直紧绷到香港的一只轮椅上
轮椅像一只最后的老船
摇晃着八十岁耄耋老者胸中的江湖
六十年来万千凡尘俗事俱沉湖底
只有湖中鼓浪的身影,浮而不沉
“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
何止是要去看她
更要去看的是她足下的每一寸泥土
还有她头顶的,千年的月光